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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 医院paro] 信徒 【06】

不正经的医院日常。写做《信徒》读做《荣耀医院临床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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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孙博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要晚上请叶修吃饭,排除万难也要把这顿饭给请了。

只不过孙翔这排除万难的方式不提倡大家学习。

经过前一日的兵荒马乱,叶修在急诊正式出诊的第一天,居然清清静静,叶修与晚班值班医生一起巡查了一遍留观室,将需要特殊留意的病人仔仔细细交接好,换了衣服走出急诊大厅——天居然还没黑透,阔叶的行道树几乎没什么叶子了,枝桠交错,深蓝色的暮色在其中显得尤其浓厚,越往天边去反而越淡薄,直至远处的地平线上,被落日染成淡淡的昏黄。

这景象实在是太久没见过,叶修站在急救中心前的停车坪上点了一根烟,就着这口夕阳的余韵静静站了片刻,就听到兜里的手机一震:微信消息,刘皓发来的,6秒的语音。

叶修心想肯定不是刘皓本人——那人为人处世处处透着谨慎,微信消息都是反复字斟句酌才发送,鲜少有直接发语音的时候。

“叶修叶修!说好了请你吃饭的!你等我!我加个班!!”

果然,孙翔。

叶修舌尖抵在上齿轻轻地“啧”了一声,对孙翔同志这种请别人吃饭还要别人饿着肚子等他的耿直表示了一下赞叹。

继他自己之后,有人继续为拉低整个外科系统的情商基线添砖加瓦,嗯,不错。

那就等呗。

横竖叶修也不是个会对各种“人情规矩”拿腔捏调挑三拣四的人。

叶修回到急诊科,花了四十分钟时间把已经安排给实习生的留观记录自己写了一遍,写完的时候收到一条微信。

刘皓:叶主任,孙博这边刚进了一台手术,他让我转告您,劳烦再等等……

刘皓:如果饿了您先垫点……

刘皓:呃,孙博说,晚上请你吃好的,别吃太饱…………

叶修哭笑不得,刘皓堂堂二病区副组长成专门传话的了,这时候人已经在手术上了总不能说你让他加我微信跟我直接联系,只能打了个OK,继续在办公室踅摸事情做。

跟着晚班医生排班的实习生苦兮兮地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叶大主任,写完了病历还不算,把自己贴化验单的工作都给接手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重复工作他也不觉得琐碎,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将化验单分门别类排好顺序,每一张化验单的顶端标注好时间、项目、危急值,细细地涂着胶水,贴得整整齐齐。

这一贴又过了大半个钟头,手机安安静静摆在手边没再弹出消息提示来,叶修倒是安之若素:这时候进手术,要么是住院病人突发状况,要么就是关系户临时加塞,孙翔能跟他说让他等,那大概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是就算小手术,术前准备到关胸缝合,最快也得一个多两个小时。

实习生更加瑟瑟发抖了,这位大神跟自己要了一份医务科质控中心最新的病历规范,一本一本病历拆零了按照规范上规定的顺序,开始整理病例…………

见惯了那种只管换了衣服猛干、干完穿衣服走人的渣男,这只叶神和传说中那些妖艳jian货一点都不一样呢!

咳咳,是说手术衣啦。

等到叶修整理完病历,在夜班护士美目睽睽下,差点连护理记录单上的生命体征记录都拿尺子比着连线连一遍的时候,由孙翔口述、刘皓代发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叶修厚着脸皮等人请吃饭,生生把晚饭等成了宵夜。

两人在医院侧门碰了头,当了一晚上传话筒的刘皓如叶修所料,“十分识相”地没有跟来:这人基础扎实脑子灵活,若是心无旁骛定是个好医生,可是心里弯弯绕绕曲里拐弯太多,为人处世透着一股子虚假,让叶修有些不喜。

路不远,都没开车,一人扫了一辆小黄车骑着就走——资深老年人叶修已经与时代脱节,学着孙翔打开支付宝扫一扫,好半天没能成功解锁,被小孙博士指着鼻子狠狠地取笑了一通。

叶修翻了个白眼,好胜心作祟,借口天冷把手揣在口袋里给孙翔表演了一个双手脱把并沿S形线路迂回前进的绝技,直把孙翔看得目瞪口呆要求拜师学艺。

孙翔带着叶修去吃的是一个隐藏在小巷子里的火锅店。

孙翔是重庆人,搬来医院附近住的第一天就隐隐觉得空气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味道,离家求学多年的小孙博士借着这股子对家乡美食的怀念,充分发挥了嗅觉发达的天赋,循着味道穿过了老街区七扭八拐的胡同儿,找到了这家开在犄角旮旯里的馆子。

馆子老板是重庆人,看见老乡来了热情地拿方言招呼他们坐下,拿粗瓷的小碗装了满满一碗油炸的小豌豆并一扎酸梅汤,也没问要吃什么,就自顾自按“招待老乡”的规格给准备菜品去了。

这家店不是一般的火锅店,是地地道道的重庆老火锅,铁铜质的锅下,炭火熊熊,锅里被辣椒炒得火红的牛油咕嘟咕嘟大肆翻腾,一锅传家的老汤底泛出一种诡异的油黑色,雪白的石磨豆腐丢进去,上下几个回合就变了色,孙翔乍起长手,一双快有半米长的筷子虎虎生风,眼疾手快捞出一片黄喉,一边扔进叶修碗里一边跟他科普:

要看一家火锅店是不是正宗,第一要看的就是筷子!没有这么长筷子的火锅店不是好火锅店;第二看油炸小豌豆,若炸豌豆的油里面不放些牛油,那必然也不正宗云云。

叶修看着碗里白生生沾着红油的脆嫩黄喉无语凝噎:嗨哥们儿,咱们俩最近在手术台上怕是碰不到面了,能在这儿遇到,也是孽缘。①

“诶哟!”两人吃到正酣,叶修被辣得满脑门子汗,正糯着鼻子抬头猛灌酸梅汤,就听到对面孙翔一声痛呼。

小孙博士一张帅脸已经完全扭曲,长手长脚的大男生从凳子上往下一滑,双手按着上腹缩成一团。

“你没事儿吧?你中午吃饭没?”叶修扔了筷子就去捞人,一边快速地摸了摸体温、脉搏,确认没事儿,再顺着孙翔的手摸了摸上腹:还好孙翔瘦,腹部脂肪薄,叶修能明显摸到紧张痉挛的胃。

孙翔顾不上说话,皱着一张脸摇头。

——饿了太久,吃得太辣,胃痉挛了。

小黄车没法载人,叶修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米八几的孙翔连拖带扛地弄回急诊科,一边找了张空床把孙翔安顿好,一边吩咐闲了半晚上一看有活儿干前来围观的实习生:“快,打654-2!”

“好的!”身高不输孙翔的瘦高实习生欢天喜地领命而去,没过片刻冲回来:“老师,6542是空号!”

我……!

这都什么奇葩学生!

叶修一贯的好脾气这时候也被噎得想打人。

“什么空号!解痉药654-2!②”恰好值夜班的护士长陈果抬手给那学生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火急火燎安排护士配药去了。

等把突发胃痉挛的小孙博士安顿好,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了。

孙翔止了痛,老老实实半躺在病床上,被子规规矩矩盖到胸口,一边听着叶修教训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云云,一边眼泪花花地打哈欠。叶修只能翻个白眼感叹自己好容易下个早班蹭个饭,又给蹭回医院加班了。

这辈子是交待给祖国的医药卫生事业了。

“那什么……”孙翔欲言又止。

叶修本以为他是要上洗手间或者是有别的什么要求,凝神去听。

“你别告诉别人我吃火锅吃得胃痉挛了……我……我一个重庆人丢不起那个人……”

叶修无语,这孩子的脑回路真的很奇怪……

高强度的工作和解痉剂让孙翔有些困倦,脑袋一点一点,终于睡着了,叶修调了调输液器里滴液的速度,叹了口气。

刚刚那个跑去打电话的实习生大概是看叶修脾气好,又踅摸回来了,长手长脚蹲在病床边上。

“诶,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包荣兴!你可以喊我包子!”那学生唰地起立站好,对着叶修露出了一个八颗牙的灿烂微笑。

“嗯,包子,你去帮我跑个腿儿,去配剂室找找看,有没有铝碳酸镁片③给我拿两片,别让护士长看见~”

“得嘞!”包子同学再次欢天喜地领命而去,叶修斜靠在陪床的椅子上,悄咪咪把手挪上来按着胃。

刚刚教育完别人,自己也胃疼,他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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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火锅食材黄喉其实是猪的心脏主动脉。

②6542,消旋山莨菪碱片(Raceanisodamine Hydrochloride Injection),是为阻断M胆碱受体的抗胆碱药,作用与阿托品相似或稍弱。 主要用于解除平滑肌痉挛,胃肠绞痛、胆道痉挛以及急性微循环障碍及有机磷中毒等。可使平滑肌明显松弛,并能解除血管痉挛(尤其是微血管),同时有镇痛作用,但扩瞳和抑制腺体(如唾液腺)分泌的作用较弱,且极少引起中枢兴奋症状。

③铝碳酸镁片,胃痛、胃酸的常用的口服药。适应症为:胆酸相关性疾病;急、慢性胃炎·反流性食管炎;胃、十二指肠溃疡·与胃酸有关的胃部不适症状,如胃痛、胃灼热、酸性嗳气、饱胀等;预防非甾体类药物的胃粘膜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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