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 全员医科PARO] 信徒 【05】
不正经的医院日常。写做《信徒》读做《荣耀医院临床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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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吃饭都跟打仗一样，叶修也没点什么太好的东西，一打重庆小面碗摞着碗送过来，神经内科一整个办公室弥漫着麻辣鲜香的味道，大家欢呼一声“叶神万岁~”便一哄而上将面碗一抢而空，挤挤囔囔地跑去小会议室吃饭。
还好叶修还记得黄少天和喻文州两个广东人在吃辣方面不是很能打，特意备注了两碗少辣，在大家哄抢的过程中手忙脚乱地护住了没被顺手牵羊。
但两人还是吃得鼻尖冒汗、两眼通红，黄少天一张嘴巴只顾着喘气儿和灌水，等想起来质问叶修为啥宁愿去急诊科那个又穷又累的地方也不愿意来他们神内帮帮忙，叶修已经呼啦啦两三口将一碗淋着红油的面条装进肚子里走掉了。
前一天在急救中心兵荒马乱的半下午，叶修就已经对自己“三停”期间究竟要干嘛，有了主意。
他其实是一个想得多的人，从正式踏入医学院，到临床实习前在双蛇杖的标志下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言，从一名面对病人痛苦的颤抖会战战兢兢的实习生，到如今被后辈和学生尊为“大神”的高年资医生，他一直在思考，医生究竟应该是什么。
他也是一个想得少的人。
医生这个头衔，于叶修而言，治病、救人，仅此而已。
但他偶尔也迷茫——他会看着手术室外无比期待地看着他的家属心生喟叹，他会在一整天的手术之后看着已经寂寂无人的街不知所往，会在某个寂静的凌晨突然惊醒，想起自己手掌下逐渐冷却的某个躯体，想要嚎啕大哭。
不过他的情绪一直很稳——一个情绪管理能力不到家的人，是做不了医生的。
他们见多了生死离别世间百态，所以很多时候，未免显得过分冰冷、不近人情，但是叶修知道，那雪白工衣和金属器械下，那一颗颗看似近乎铁石的心肠，内里都柔软得不堪触碰。
不论是想得多、还是想得少，种种思索和感触，对于叶修来说，不过是繁忙的工作间隙中一闪而过的微光，急诊科高强度快节奏的一下午，让叶修体会到久违的简单。
什么都不用想，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的那些讯息密密麻麻在大脑内回旋，被一个个急诊患者这样那样的症状体征快速地组织成成体系的逻辑回路，在逐步的问诊和检查结果反馈中，逐层逐级、抽丝剥茧，显露出包裹在种种征象下的疾病真相，再迅速挑拣出最为合适的解决方案，什么药品，什么剂量，给药方式，下一步做什么处理……
叶修感觉到了快乐。
这么说可能不太对得起抢救室里痛苦呻吟的患者，也不太对得起抢救室外茫然而焦急的患者家属，但是叶修真的，体验到一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满足和快乐。
所以哪怕郭明宇并不曾打这个电话，叶修也是要去急诊科报道的，还要死皮赖脸软磨硬泡要让郭明宇帮他顺便申请一下急救授权和跨专业手术授权①——作为胸心外科医生，如果是急诊接到外伤缝合之类的小手术还好，万一是什么联合伤需要紧急处理，他如今正被停手术，可是不敢随便上。
但是——
“呐，你的胸牌，手术室门卡，还有手术授权！”郭明宇一抬手，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包了丑不拉几的一团冲着叶修门面扔过来。
“收起你那虚假的惊讶表情，”郭明宇冲叶修翻了个白眼：“我为啥到中午了才给你打的电话你心里没点逼数么？”
“哟，还真没有，毕竟我可是男性，没那个结构。”叶修把那皱巴巴的授权书捋了捋平，大笔一挥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冯院可能给面子，自己这个申请人还没签字的，人院长大名和医院公章就已经签盖停当了，还真不怕他们乱搞。
在郭明宇办公等着叶修签完字把授权书妥善收起来归档的陈大护士长听不下去了：“你真是叶修？”传说中的荣耀医科大教科书级的传奇、附属医院第一大主刀，怎么这么……开起黄腔来简直毫无偶像包袱！②
“如假包换！你要是不喜欢真的，明儿给你换个煮的！”叶修签完字顺手将郭明宇借给他用的那一支骚包的钛银色钢笔揣兜里了。
“你个小混蛋！你把我笔还我！”郭明宇慌了。
医生丢笔丢的最快，要说起医生每天说的最多的那一句话，绝对不是：“你那里不好啊？”而是：“我笔呢？！！”
曾经有人在知乎上提问，想送给自己医生男友一支笔，有什么推荐？下面回答一大片晨光按压中性笔——一箱。
“哟，我说怎么写起来这么好用，看起来不便宜啊~”叶修将笔从兜里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嗬，LAMY Imporium③，是不便宜。
“老郭同志，我要代表组织严肃地批评你，你这骄奢淫逸的资本主义作风，一点都不符合三严三实的基本思想。”叶修一开口一股子老北京大院儿里的混不吝气场。
“得了吧您内，院里开‘四风建设’之类的会我就没见过你，听说你直接扣了一个月工资算包年了？俩人一块有优惠不？我下次跟你一起交。”
得，这俩人都老北京，说起话都一股子豆汁儿味儿。陈果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拿着单子走了。
“我们当急诊医生的，一天到晚泡在医院里，没对象的没时间找对象，有对象的没时间结婚，结了婚的没时间生孩子，吃喝玩乐更没空，一天到晚最亲密的伙伴就是各种器械和钢笔，还不兴我买几支好点的笔，给我的工作多点快乐么？”
这倒是，叶修点点头，他倒是不讲究用笔，叶秋送他一支转天就不见了，气得跳脚，后来干脆送了他一个七千块的3M的听诊器④，两年了，换了一次膜片，完好无损，爱护得跟什么一样——说起来这听诊器还挂在胸心外科的办公室里呢。
还有苏沐秋从国外给他带的一整套手术器械，估摸着也要几万块，真真顺手又好用，就是过安检的时候很废了一番功夫。
“呵~你倒是舍得买~看来是不穷了，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叶修把钢笔搁手里转了几个华丽的圆圈，看得郭明宇心率差点破百，才慢悠悠把钢笔还过去。
“我什么时候——”郭明宇一拍脑袋：“嗨看我这脑子！发了工资还你！”
叶修摆摆手，不是什么大数字，两年前郭明宇一邻居住院，没带够押金，着了急找郭明宇借，碰巧郭明宇也没带，那时候叶修恰好排急诊班，就救了个急，事后两人都忘了，叶修也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提一嘴寒碜一下郭明宇。
“我看冯院也不是真想罚你，不然我哪儿这么容易把你弄过来。但是你这次这事儿吧，是弄得有点让人下不来台，且在急诊科待俩月戴罪立功呗，正好张益玮去下乡了，两个高年资医生又申请进修访学要出国一年，人家追求进步我又不能拦着，两个今年秋季新招的医生还在轮转，最近天冷，急诊量大我们忙不过来，你这么个教科书简直是雪中送炭。”
“我说呢，怎么昨天一水儿的青瓜蛋子。诶，对了，你给我要急诊处置授权没？”鉴于最近处于戴罪立功、以观后效的阶段，一向不怎么守规矩的叶修还是多问了一句。
“你开玩笑吧你，你要什么急诊处置授权，你美国心脏协会的BLS和ACLS证书⑤是摆看的啊？”郭明宇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叶修抓抓头，那就好，他实习那会儿就干过一回蠢事儿，没拿执医执照呢就在高铁上拿中性笔管子给一个海氏急救法⑥无效的急性气道阻塞的小孩儿做了紧急气道开放，多亏了施救及时、后期抗感染和支持治疗做得好，孩子平安无事，孩子家长感谢他、金成义老院长又护着他，但还是收到了严重警告的处分，要是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事后心有余悸，但再来这么一次，他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两人正闲聊，听叶修那块几百年不响一回的智能机响了——大部分人打电话都跟郭明宇一样，打他那个自学生时代就没换过的老号码。
微信视频通话？刘皓？
叶修一脸疑惑地接起来——嚯，好大一张帅脸，叶修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这不是那个小孙博士么。
“叶修叶修！你这个听诊器好TM好用啊！！！哪里买的啊！！！”
小孙博士一张帅脸激动得快要变形，举着叶修那个看起来无比拉风的3M听诊器都快成土拨鼠了。
“我弟送我的，我回头问问他？”叶修有点不太适应这个前一天还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别扭孩子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
“好好好！叶修你太好了！晚上我要请你吃饭！”
“呃……”
嘟………………
一句不用了被视频挂断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这孩子，陶轩打哪儿挖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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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关于手术授权：简单说明一下，按道理来说，某个外科科室的医生只能进行该科室范围内的手术，但是也有部分医生因为工作需要，可以由医院授权进行某些跨专业手术授权。但是手术级别不可逾越。比如说只能做三级手术的医生不可被授权进行四级手术。（手术级别基本上是根据手术难易程度来分。）
②外科医生都是段子手。且一大半是少儿不宜段子手。
③凌美帝国，大概四千多人民币吧。感兴趣可以搜一下，长得挺骚包的。但是严肃的，别给你们的医生或者医学生朋友送昂贵的笔，真的，三天不到就丢了。要送就送晨光一箱，蓝黑色，特满足。
④简而言之就是听诊器界的玛莎拉蒂，双筒的，我们实习时候老师拿的那一个我们碰都不敢碰怕给人弄坏了。
⑤美国心脏协会（AHA）的生命支持培训班，BLS是基础生命支持，ACLS是高级生命支持。
⑥海氏急救法：又称海姆立克急救法。急性呼吸道异物阻塞的常用急救手法，救护者站在受害者身后，从背后抱住其腹部，双臂围环其腰腹部，一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压于受害人的肚脐和肋骨之间的部位；另一手成掌捂按在拳头之上，双手急速用力向里向上挤压，反复实施，直至阻塞物吐出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