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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 医院 PARO] 信徒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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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正经医院日常

写做《信徒》读做《荣耀医院临床纪事》

守文的诸位可以戳TAG#信徒-荣耀医院临床纪事#,或者走 苏小漓全职同人作品目录

以及,看文的各位医科同仁,专业部分欢迎捉虫,某漓十分害怕有BUG误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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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不好意思,常规流程。”

喻文州摇了摇头,分出一两分精力在唇角扯出一个吃力的笑容试图安抚一下一脸歉意的李谦,复又微微垂下头,走进了这件狭小的房间:十平米左右的屋子,一张长桌,两列椅子对放,角落里一台三脚架,上面竖着的数码相机正闪烁着准备就绪的红光。

喻文州一点都不陌生,这样的谈话室,他自己科室里也有一个,格局大差不差,就是面积还要更狭小一点。

医患关系日渐紧张,传统的知情同意书的签署在少数情况下都不见得具有该有的法律效力,少数医院或者科室便从金融行业学到了这招,知情同意的签署全程录影——为了省下某些时候的不必要的麻烦,那么也只能每日的日常工作稍微麻烦一点了。

两排椅子,左侧只有两张,右侧却有一排,喻文州极短暂地迟疑了一瞬,压下了那一份不由自己掌控的微妙的不适应,走进靠右手这一侧,坦然地拉开椅子坐下来,心中还在默默对比:好多了,他自己科里,为防止意外连椅子都是钉在地上无法抬起的。

原本就有点不自在的李谦反而被喻文州这份坦然弄得更加局促起来,站在门口踌躇了几秒钟,无意识地理了理白大褂的衣领,才走进来在喻文州正对面坐下。

李谦是喻文州的亲师弟,低了两届,喻文州临近毕业那年李谦刚入科,恰好论文啥的都已经早早搞定就等着答辩,有足够的闲暇带着几位师弟们守病房,言传身教不少,对于李谦而言,喻文州可能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亲师傅还要亲。

但毕业之后他没留校,因女朋友在南方医科大读消化内科的博士,校招的时候早早就定了回粤,一直工作到现在,荣医大博士的牌子在身上,兼临床科研都不弱,如今也是科里的中流砥柱,负责NICU。

恰恰好,是喻文州父亲的主治医师。

——说起来这间全程录像录音的谈话室还是李谦从母校带回来的点子。

李谦不自在地抿了抿嘴,低头看了看手上一沓各种文件。

各种知情同意书,风险告知书,条条框框,有谁还能比对面这个人更熟悉么。

“李谦,没关系,开始吧。昨天夜里你不在,我已经签过一轮了。”喻文州看出了师弟的犹豫与局促,放缓了声音安抚他,久不曾沾染尼古丁的清润嗓子被刚过去的那个不眠的除夕夜折腾得有些沙哑。

昨夜老爷子上了呼吸机,上了尿管,上了鼻饲管,上了颅内压监测,知情同意书已经签了半打,只不过不是在这间屋子里签的。

抢救状态下一切从急从权从简,那几个字喻文州是站在走廊里、垫在手掌心签的。

签字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极度令人不悦的微妙对抗感,如今在这间壁垒分明的谈话室里,愈演愈烈,他极度需要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难捱的沉默。

但很明显,他不会是哪个主导谈话的人。

李谦稍微清了清嗓子,递给他师哥一个抱歉的眼神。

“请问您是NICU神经内科重症监护室9床患者喻思明的家属么?”

“是。”喻文州点点头。

一夜没睡的疲惫折磨着他,这间谈话室四面的墙壁似乎在缓慢地旋转。

“您与患者喻思明的关系是?”

“我是他儿子。”

那些墙在缓缓移动了,逐渐将这个桌面越来越紧地包围起来。

“因为患者喻思明入院时已经深度昏迷,所以他住院期间,有关的病情告知以及在诊断与治疗过程中需要签署的一切知情同意与风险告知书,都需要您代为行使所有的告知同意权利,并履行相应的签字手续,全权代表患者签字,所产生的的一切后果都由您来承担,如果认同的话,我们就正式开始。”

喻文州定了定心神,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喻思明先生在我院神经内科重症监护室,即NICU住院治疗,诊断为急性多发性大面积脑梗死,虽然经过积极救治,但目前生命体征不稳定,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特下达病危通知。”

李谦逐字念着病危通知书上的文字,这段话他几乎每天都至少要念一遍,但从没有哪一遍像今天一样,念得如此忐忑。

因为他知道,这段话,坐在对面的这位特殊的患者家属,他的亲师哥,一定比他更熟悉。

喻文州是他们荣医大神经内科的标杆。

他们从他身上学习的不仅仅是临床技能与科研实力,这位温润练达的兄长教给他们的要多得多——甚至于,他如今已经形成制式的,与患者家属沟通时候,放缓了语速,带着一些恳切的表达方式。

这种已经刻进骨子里,变得近乎程式化的悲悯,显然无法让喻文州得到丁点安慰。

——恰恰相反,甚至于,是深深的讽刺。

喻文州恍惚中居然还能分出半分心神来吐槽:也难怪医患关系如同水火,你给我那点施舍一样的安慰,真的太不够了。

太不够了。

“尽管如此,我们仍会采取有效措施进行积极救治,同时向您告知,为抢救患者,医院不能事先征得您的同意的情况下,将依据救治工作的需要,使用和采取应急救治所必需的仪器设备和治疗手段,请予以理解、配合和支持。如果您还有其他要求,可以随时与我们沟通。”李谦堪称艰难地在摄像机下念完了病危通知书,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喻文州。

那人抬手接过李谦递过来的一式两份的文件,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低头缓慢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不是平日里签医嘱签惯了的所谓”医生体“,一笔一划横平竖直的正楷。他发顶乌黑,面色惨白,一贯带着温柔笑意的眉眼此刻无悲无喜,静得令李谦心里发虚。

“因为患者入院时意识障碍明显,颅内压增高的状况比较突出,为了明确诊断,也为了防止盲目溶栓带来风险,我们错过了6h的最佳溶栓时间,但是现在给与溶栓治疗仍然对患者的病情有利,现在跟您沟通一下溶栓治疗的必要性和相应的风险。”

——必要性我都知道,风险我也都明白,所以就不能跳过这个环节么……

喻文州内心里一个声音焦躁地响起来,那个声音甚至已经在对这一句一句条条款款都按部就班的谈话方式爆起了粗口。

“本项治疗经过多年的临床实践和广泛应用,已经正式有较高的安全性,但因患者的基础情况、个体差异以及某些不可预测的因素,在接受治疗时,可能出现以下情况:

1.脑出血,导致患者死亡或偏瘫,以及植物人等;

2.消化道出血,甚至危及生命;

3.呼吸系统出血;

4.泌尿系统出血或其他部位出血;

……”

喻文州在心里跟着默背:

严重的、可能危及生命的心律失常,呼吸、心跳骤停,严重的心、肺、肝、肾功能不全。

还有可能溶栓失败。

还有可能药物过敏——轻则起一些无关痛痒的皮疹,重则过敏性休克。

还有许多许多不可预测的意外。

李谦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

喻文州知道,常规流程,他必须当着摄像机,将所有的条条款款都宣讲清楚,以确保若有一天需要举证的时候万无一失。

他自己的日常工作也都是这么做的。

但他如今恨极了这个常规流程。

人的悲欢从来都不会相通。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那些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工作,那些他已经习以为常的环节,那些已然成为标准印刻在他们身上的流程,在面对一个随时可能会失去亲人的家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可笑。

——那每一句他已经烂熟于心的风险告知背后,不再只是教科书与循证文献上冰冷的原理与概率。

——那是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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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知情同意与风险告知是每个医生每天的常规工作。如今绝大部分医院倒还采取传统的签字形式,就是,告知,然后签字。极少数医院采取了全程录像的方式,但就算全程录像也很少会像文中所述这样非常一板一眼,剧情需要所以大家理解一下。

另关于授权委托书,患者入院一般需要签署授权委托书将自己的所有知情同意的权利与义务授权给直系亲属或配偶,患者入院时神志不清或者年龄不足18周岁是可以不需要签署授权委托书的。



另:喻文州生贺发这个我估计是要被打死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原本就是打算这么写的恰好最近被迫休假时间撞上了而已。嫌弃我太虐的请不要着急,下一更会更虐的(你滚)。


嗯其实这段我自己特别有体会所以尝试带入失败。应该是属于心理保护机制开启所以无法沉浸。我尽力了。写不出我预期的冲突感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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